雖然自我認定為一個女性主義者——從(cóng)大概大學時期英美文學課堂啟蒙,之后(zhī hòu)讀完《第二性》驚為天書??,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又讀過(dú guò)伍爾芙和不得不提的頂流教授(jiào shòu)上野千鶴子——女性主義自接觸之初帶給我(wǒ)的就是看待世界??的新視角。
但是今年(jīn nián)的線上內容產品里,確實一夜之間(yī yè zhī jiān)純女話題過于密集,對我個人而言(ér yán),一時間反而審美疲勞感壓倒了新鮮感,因為(yīn wèi)很是有些沒有完全想好的(de)節(jié)目被匆匆忙忙推了出來,急匆匆要(yào)吃女性話題流量?;蛟S無論是乙女游戲(yóu xì)的賺錢效應,還是各種數據洞察報告(bào gào)里的女性消費力指數,都令資本(zī běn)方趨之若鶩,想趕緊把手伸進獨立女性(nǚ xìng)的錢袋子吧。

不過《豫見她們》是不同(bù tóng)的,打開看一期就知道,不一樣(yī yàng),是打開率應該無限趨近于完播率(wán bō lǜ)的那種不一樣。真誠,依然是必殺技(bì shā jì)。無論是主持人魯豫,還是對談的女脫口秀(tuō kǒu xiù)演員們,她們真誠地自我剖白,用一些(yī xiē)公共場域還不太熟悉的語言,生澀卻(què)又堅定地,暴露一些屈辱與迷思(mí sī)時刻。她們之中,有些人深陷泥淖,有些(yǒu xiē)人運氣不壞,在個體的不同(bù tóng)境遇之中又有著一些底層相通的(de)困惑與打破,甚至連表達本身、討論(tǎo lùn)本身、向外求助本身,都是身為女性(nǚ xìng)觀眾看來無比重要的一大步。
在生活(shēng huó)里,我們太習慣于“被禁言”。別說是(shì)女性話題了,就連是女性發(fā)言(fā yán)本身、即便跟男性表達同樣的宏大(hóng dà)敘事觀點,都可能被無意識得矮化(ǎi huà)、邊緣化,整個公共場域還是更習慣“先生(xiān shēng)們”的發(fā)言,所有女性表達者或許(huò xǔ)都需要或多或少地,堅持發(fā)聲、堅持表達(biǎo dá),可能還在鮮為人知的角落,悄悄地內耗(nèi hào)、自我復盤、恨自己說的不夠好(hǎo)。
畢竟就連一直在鏡頭前工作(gōng zuò)的魯豫,也是在自己五十多歲的(de)時候,驚覺出境那么多、表達卻那么(nà me)少。誠然,傳統(tǒng)的媒體人訓練——被(bèi)采訪對象才是話題中心,采訪者不(bù)應喧賓奪主——占一部分原因,但肯定也(yě)有那么一部分是為性別身份為限(wéi xiàn),是暗暗地認為自己的觀點不夠(bù gòu)好還不值得述說。但這種限制(xiàn zhì)表達的隱憂本身,或者說自我話語權閹割(yān gē)本身,且被廣為內化為沉靜話(huà)少的女性品德本身,或許也正(zhèng)透露出問題所在。

而《豫見她們》,是女性(nǚ xìng)媒體人和女脫口秀演員,以及其他(qí tā)相對更會表達的職業(yè)女性們的小(xiǎo)圓桌,她們能聚在一起暢談,某種程度上,為(wèi)女性中最會表達的一群人,又(yòu)構建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場域,去(qù)給出一些真正女性表達的空間。相信(xiāng xìn)她們在對談開始之前,也不能(bù néng)完全預料會碰撞出些什么,而我(wǒ)作為觀眾,同樣保有這種期待。
我會認為(rèn wéi),這個場域本身就意義重大,感謝五十五歲(wǔ shí wǔ suì)的女性前輩陳魯豫的勇敢,她終于(zhōng yú)有勇氣,面對大眾說點什么。她的(de)表達本身,就在拓寬后來者能表達(biǎo dá)的機會和邊界。

除了魯豫和女(nǚ)脫口秀演員們,每期還會引入其他的(de)女性表達者,比如張春、簡里里,還有(hái yǒu)犀利又率直的毛尖老師?????,可以說(shuō)大家都帶著真實的觀點和(hé)人生故事而來,于是在表達發(fā)生(fā shēng)的時候,作為觀眾我真的感受到(dào)某種能量,或者說力量。
很多被傳統(tǒng)父權(fù quán)敘事壓抑住的、無法言說的不(bù)舒服,滲透在日常生活里,有時候泡得人(rén)沒有力氣,以及對年輕女性而言生活(shēng huó)中充滿了波伏娃所謂誘惑你下滑(xià huá)的快樂,我們時而抗爭時而放棄,我們(wǒ men)沉默的反抗沒有語言,于是好像也(yě)就沒有意義,只是徒勞地在內心深處某個(mǒu gè)角落靜靜腐爛。
這個節(jié)目,讓一些有(yǒu)機會、有能力、有勇氣站到聚光燈(jù guāng dēng)下的女性們,坐下來說起她們(tā men)也有那些困惑與挫敗,她們有(yǒu)的戰(zhàn)勝了、逃離了,有的還(hái)在掙脫、還在努力??,無論結果如何(rú hé),她們言說的是一種新的語言(yǔ yán),是我們也要平等上桌、當然也(yě)同等接受代價與報償的決心。而(ér)這種言說,無疑就是充滿力量的。
如果(rú guǒ)她們還沒積攢足夠的勇氣和(hé)經驗,與男性表達者們爭取到(dào)同樣的表達力,同時他們也還沒有(méi yǒu)準備好當自己不是話題中心如何(rú hé)自處,那么一個純女小圓桌似乎(sì hū)是不賴的嘗試。至少我看得(dé)歡喜,超出預期。
好像是在《巖中花述(huā shù)》的播客里,魯豫說其實她的(de)成長過程和職場生活相對平順,她(tā)在社會中的位置也相對舒適(shū shì),但她們表達的意義是,為了那么(nà me)多沒在臺前的生活更不如意(bù rú yì)的家庭主婦和農村婦女們,后者的生活(shēng huó)可能才是更加艱難和兇險的(de)。而如果能讓她們的生活好過(hǎo guò)一點點,女性表達者們的言說便(biàn)都是功德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