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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看《求婚事務(wù)所》，驚覺伍佰真是(zhēn shì)個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我沒想到36歲(suì)的他在一言不發(fā)的時候，仍帶著(zhe)一絲憂郁的少年氣。更要命的(de)是，去聽了他在《生命的(de)現(xiàn)場》live里唱過的《牽掛》，真的好(hǎo)難受啊好難受。《牽掛》里溫柔地唱(dì chàng)著—
我不愿聽見你說寂寞的(de)聲音，怕我會忍不住對你說我(wǒ)的真感情。
我還聽過一首(yī shǒu)更窒息的《牽掛》，那是在陳玉勛(chén yù xūn)的《愛??情來了》里。應(yīng)該沒幾個(jǐ gè)人看過這部臺灣片，我是在(zài)被陳玉勛處女作《熱帶魚??》圈粉后找到的(de)，可惜的是，渣畫質(zhì)卻沒能阻擋高淚點(gāo lèi diǎn)的我拼命掉眼淚。我最近發(fā)現(xiàn)(fā xiàn)了一件事情：只要喜歡的東西都(dōu)帶著專制的屬性。跟電影??一樣(yī yàng)，愛??情也是那么地專制，它不講道理(bù jiǎng dào lǐ)，也沒什么分寸，就像質(zhì)數(shù)，一定得(dé)凸顯孤獨才能釋放它的綺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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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ài qíng)來了》就是在講這樣的事情(shì qíng)。三個小故事，直擊你的內(nèi)心。先講(xiān jiǎng)第一個故事吧，老天，我是多么喜歡(xǐ huān)它啊。面包師劉啟盛在20多年后偶然(ǒu rán)和童年摯友麗華相遇。那天，麗華來買(mǎi)檸檬派，劉啟盛在面包房隔著玻璃窗(bō lí chuāng)，看見了她散發(fā)女性氣質(zhì)的臉(liǎn)。他當(dāng)晚立馬翻出了小學(xué)的同學(xué)錄(tóng xué lù)，重溫了麗華曾寫給他的話。這一奇怪(qí guài)舉動還被馬念先恥笑為“戀童癥”。不知(bù zhī)哪來的勇氣，他給麗華寫起了(le)信，信上說道：
我想你大概已經(jīng)(yǐ jīng)不認得我了。我是你小學(xué)(xiǎo xué)的同學(xué)，劉起盛，我現(xiàn)在在我(wǒ)阿姨的面包店工作…國二時我的父母(fù mǔ)出車禍過世了，那是我最難過(nán guò)的日子，但是你變成的隱形人(rén)卻一直陪在我身邊，幫我(wǒ)度過了那段難過的時光…現(xiàn)在想(xiǎng)起來，你可能只是家里出了一點(yì diǎn)事，搬家了而已，不可能真的變成(biàn chéng)隱形人。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么(me)？你說長大后要和我一起去(qù)留學(xué)，我們要去狄斯奈樂園找隱形人(rén)。
東野圭吾說：有些人只要好好(hǎo hǎo)活著，就足以拯救某個人。于是，這個(zhè ge)平日看起來消沉，抵抗所有相親的男生(nán shēng)好像找到了一點人生目標。他牢記著(zhe)女孩??曾說過的“做人一定要(yào)有勇氣”，用鹵味加啤酒為代價(dài jià)讓馬念先教他唱歌，立志要去(qù)參加歌唱比賽；因為知道麗華每天都(dōu)要光臨面包店，就開始精心制作不同的(de)蛋糕，傳達著自己的心意，有愧歉(kuì qiàn)，有感謝，更多的是愛??。他(tā)變得積極、可愛??，硬吵著讓馬念先教(xiān jiào)他唱超原始的《因為我愛??你》，還會(hái huì)在面包房里旁若無人地唱起白癡的(de)歌詞—
我愿意你把頭低，那是因為(shì yīn wèi)我愛??你。
想起王小波寫給李銀河的情書??，有(yǒu)這樣一句實在的話：一想起你，我(wǒ)這張丑臉就泛起了微笑。劉啟盛對麗華(duì lì huá)的感情呢？是友情，還是愛??情呢(ne)？可能還是瀕臨愛??情邊緣的感情吧(ba)。每天一個蛋糕，一點點的助跑，無聊的(de)日常都可以變得很有趣，充滿了(le)希望?？墒欠判模松故遣粫娴?zhēn de)發(fā)生什么變化。劉啟盛在信里繼續(xù)寫道(xiě dào)：
這個禮拜五晚上八點，請看三十三臺(tái)，請再一次替我加油。
那一個(yí gè)禮拜五，麗華如期守在電視??前，看到(kàn dào)了劉啟盛出現(xiàn)在電視??機中。他穿著(chuān zhe)白色的燕尾服，跟要去當(dāng)新郎(xīn láng)一樣。伍佰的《牽掛》伴奏剛響起，麗華(lì huá)就瞄到了桌上的一封信。那封信(fēng xìn)是某個男人??寫給他的，說想要(xiǎng yào)暫時分開，順便還感謝了她一直(yì zhí)以來買的檸檬派。麗華開始大哭(dà kū)，而這時電視??機里的《牽掛》也到達(dào dá)了高潮部分。
劉啟盛那完全跳tone的(de)聲音時而高聳入云，時而又墜入深海，節(jié)拍(jié pāi)整個走偏，看吧，他已經(jīng)全然不顧音樂(yīn yuè)的正確打開方式，他忘情地轉(zhuǎn)圈，還會(hái huì)給自己加戲，擺出羅丹“思考者”的(de)架勢，你開始了解到，他真的很(hěn)喜歡麗華。以前一直以為麗華是因為聽(tīng)了這首歌，回憶起和劉啟盛童年往事(wǎng shì)才痛哭，直到看了第三遍，方知這個(zhè ge)結(jié)尾傳達的是更為現(xiàn)實的愛??情(ài qíng)鏈：他唱給她聽，而她(tā)卻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哭，連(lián)他親手做的檸檬派也不放過。
愛??情(ài qíng)不就是這樣。一定要很孤獨才(cái)足夠浪漫，一定要去到盡（粵語(yuè yǔ)：做得很投入）方才過癮。這樣的(de)感情常常出現(xiàn)在多年不見的朋友之間(zhī jiān)，而那個人不是情人，你甚至難以(nán yǐ)去定義，他就是那樣特別的存在(cún zài)。你們之間有過回憶：一起在便利店外寫(wài xiě)作業(yè)，一起赤裸裸地聊天過，還會在(zài)圣誕節(jié)互送祝福，頻繁地傳簡訊。太多了(le)，做了太多早就該是情人做過(zuò guò)的事。讓人生飽滿的方式很多(hěn duō)，但這應(yīng)該是最特別的一種(yī zhǒng)吧。直到年過20，才逐漸通透：愛??情(ài qíng)里的相遇幾乎都是久別重逢。
吳念(wú niàn)真講過一件發(fā)生在自己身上(shēn shàng)的故事。有一次他去日本，在(zài)機場的洗手間洗手，抬起頭，發(fā)現(xiàn)身邊(shēn biān)的一位男士正是他年輕當(dāng)兵時(shí)的朋友。他們幾十年未見了，當(dāng)他們(tā men)小小地寒暄了一陣，互道再見(zài jiàn)后他才意識到：應(yīng)該是最后(zuì hòu)一次見面了，尤其在這樣的歲數(shù)(suì shù)。
友情如此，愛??情也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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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來了(le)》第二個故事，同樣孤獨。一個叫莉莉的(de)胖妹撿了一臺bb call，她由此展開了(le)和一個陌生人之間的夜談。那個有著(yǒu zhe)好聽聲音的男士告訴胖妹，自己曾經(jīng)(céng jīng)想要自殺，但是因為胖妹，他選擇了(le)活下去?？?，這難道又是撩妹的(de)另外一種操作方式？看來，21世紀的我們(wǒ men)是在倒退哎。
胖妹問陌生人：為什么(wèi shén me)要自殺呢？你看大象很可愛??(kě ài)，小鳥??也很可愛??啊。胖妹真是個(gè)可愛??的女孩??，是一個會買印著(yìn zhe)“Ich liebe Dich（德語：我愛??你）”的氣球來裝飾的少女(shào nǚ)，鏡頭和場景布置無不在宣示著(zhe)對愛??情的渴望。為了兩個禮拜后(hòu)和陌生人的約會，她報了減肥(jiǎn féi)班，拼命抑制自己的食欲。這樣的(de)愛??情是不是很矛盾，一邊以欲望為(wèi)出發(fā)點，一邊又做著違背本能的(de)努力??，實在混亂不堪。胖妹最終減肥失敗(shī bài)，但還是硬著頭皮去動物園赴約。
那一天(yī tiān)，胖妹涂了口紅，穿上漂亮的(de)裙子，戴了一幅墨鏡，還舉著一只(yī zhī)紅色的小氣球。結(jié)果那個有著磁性(cí xìng)嗓音的陌生人竟是個猥瑣游民（衣服(yī fú)背后寫著：我自己一個人住。真是(zhēn shì)夠了）。陌生人看到胖妹完全不是自己(zì jǐ)想象中的美女，直接搶過她的(de)BB call，扔下自己的畫就跑走了(le)。
心碎的胖妹照舊進入漢堡王，豪氣(háo qì)地跟服務(wù)員說：
給我一個大華(dà huá)堡，一個培根堡，火烤漢堡一個，大薯(dà shǔ)三個，蔥圈三個，一個雞??排堡，再雞??腿(jī tuǐ)4只，大冰紅茶，大可，蘋果派3個。
要是愛??情(ài qíng)都能被食物治愈，那就好了。這場(zhè chǎng)矛盾的愛??情以向本能投降收尾。人(rén)總是喜歡在失意的時候輕易愛??上(ài shàng)某個陌生人，把他當(dāng)成活下去的理由(lǐ yóu)。像胖妹，明明甜食勝過戀人，卻硬(yìng)要去追尋一份來路不明的情感；像(xiàng)猥瑣男，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卻硬(yìng)要渴望通過一位美女來拯救自己(zì j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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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來了》第三個故事發(fā)生在麗華（沒錯(méi cuò)，就是劉啟盛的小學(xué)愛??人）和推銷小哥(xiǎo gē)身上。原來麗華的職業(yè)是個理發(fā)師(lǐ fà shī)。那個冒冒失失的推銷小哥規(guī)矩地仰著(zhe)頭，任麗華擺布他的頭發(fā)?？吹禁惾A(lì huá)細軟的長發(fā)在半空垂著，露出半個(bàn gè)白皙的側(cè)臉，高高的鼻梁若隱若現(xiàn)，他(tā)竟然發(fā)起了白日夢?？赡苁强吹叫「?xiǎo gē)陷入幻覺的表情太搞笑，麗華溫柔(wēn róu)地問了一句：
第一次來洗頭??？
小哥(xiǎo gē)被拉回了現(xiàn)實，羞澀地笑了笑。陰差陽錯地(dì)，我們被導(dǎo)演告知，麗華愛??上了一個(yí gè)有婦之夫，而那位夫人在理發(fā)店一眼認出(rèn chū)了麗華，由此制造了一場尷尬的對峙(duì zhì)。在混亂之中，推銷小哥拔出那把(bǎ)銷路爆爛的防狼??槍替麗華解了圍，于是(yú shì)有了后來的“天臺理發(fā)”一幕。
剪(jiǎn)了個利索頭的小哥剛沒(méi)走多久又折返回天臺，害羞地(dì)邀請麗華跟他一起共渡生日。喔(ō)，原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鏡頭(jìng tóu)慢慢上移，你才發(fā)覺，小哥在麗華哭泣(kū qì)的空隙畫了一個大蛋糕，點著(diǎn zháo)蠟燭。于是，他們兩人圍著蛋糕開心??地(dì)跑了起來，那一刻，連狂風(fēng)都溫柔(wēn róu)下來了。
就是會這么輕易地把(bǎ)自己交給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de)人，就是有這樣的好運氣，在自己(zì jǐ)最衰的時候遇到一個好人。一個差點(chà diǎn)被打，一個東西半天推銷不出去(chū qù)，可能都算不上體面的人生，但那份(nà fèn)突如其來的好感，足以帶來一點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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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tài zǎi)治在《斜陽》里說過：一寫到戀愛??(liàn ài)這個字，我就寫不下去了(le)。好在，陳玉勛克服了這樣的困難(kùn nán)。90年代的臺北在他的鏡頭下(xià)，充滿了戀愛??的味道，孤獨，溫柔。那種(nà zhǒng)愛??情是夜深人靜的泡面，是BB Call上的(de)一串號碼，也是畫在地上的(de)蛋糕圖。愛??情來了，但一下就(jiù)走了，那樣短暫的保存期叫人(rén)害怕。講究的構(gòu)圖，真摯的故事，短短(duǎn duǎn)兩個鐘頭就勾勒出現(xiàn)代人的live。
終于(zhōng yú)明白，渣畫質(zhì)并不代表講不好(bù hǎo)感情，也不意味著需要被淘汰。想起(xiǎng qǐ)始終抵制3D的諾蘭，害怕被技術(shù)控制(kòng zhì)的他仍像個原始人一直在(zài)生產(chǎn)好故事。究竟是他太保守(bǎo shǒu)還是我們太低級？三年前在臺北(tái běi)找遍音像店，只為了買到陳玉勛的《熱帶魚??(rè dài yú)》。
電影??做到這種地步，已經(jīng)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