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孤兒與愚人》——那些悲哀的世界??(shì jiè)里瘋了的人

回到我的(de)身邊吧，瑪爾塔！一生中，你所(suǒ)依靠的東西都將變成為它(tā)的對立面，而只有瘋狂才能使你(nǐ)逃脫不幸?！驳铝?

這樣一部奇特的電影??(diàn yǐng)是由具有“東歐費里尼”之稱的尤(yóu)萊伊?雅庫比思科（Juraj Jakubisko ）導演，雖然拍攝完成(wán chéng)于1969年，電影??拍攝的卻一點也(yě)不落后，并且片中每一畫面都如同(rú tóng)LOMO攝影照片般詩意美好。
一、沖動-影像(yǐng xiàng)
在看這部電影??過程中，除了能(néng)感受到費里尼的那種熱鬧并且又(yòu)無比憂傷的氣息外，個人覺得這部(zhè bù)電影??還接近另一大師級導演——路易斯(lù yì sī)?布努埃爾。而這位西班牙導演在吉爾(jí ěr)?德勒茲在其著名的探討電影??(diàn yǐng)影像的書??《運動—影像1》中被當做(dàng zuò)自然主義電影??的代表電影??作者進行了(le)一番深刻的論述。德勒茲在書??(shū)中指出，布努埃爾以其超現(xiàn)實的(de)手法對現(xiàn)實主義的加強和延伸使得(shǐ de)自己的電影??進入了左拉似的自然主義(zì rán zhǔ yì)世界??，他電影??中的角色被各種(gè zhǒng)沖動捕獲而形成了某種非定型(dìng xíng)的碎片化人物，也就是說角色總是處于(chǔ yú)一種強烈的沖動之中，而這種沖動(chōng dòng)擁有一種讓角色突破各種限制——社會(shè huì)限制、身份限制、場景限制，進而做出種種(zhǒng zhǒng)令人匪夷所思的行為舉動（關于這點，可以(kě yǐ)參見電影??《黃金時代》、《中產(chǎn)階級的審慎魅力》里(lǐ)那些古怪的紳士），在這樣一種變態(tài)(biàn tài)或者說變形之中，人最后成為了所謂(suǒ wèi)的文明動物（betes humaines），置身于一種純粹沖動中(zhōng)，影像隨之也成為沖動-影像。而這樣(zhè yàng)一種被定義為沖動—影像的影像(yǐng xiàng)發(fā)生世界??是一種不同于確定地點的(de)確定地點之中，這種發(fā)生世界??總是充滿(chōng mǎn)了各種非定型，是一種既擁有(yōng yǒu)原貌世界??，也擁有人工世界??的雜糅(zá róu)世界??，在這樣一個世界??當中充滿了(le)各種垃圾和碎片，而各種垃圾與(yǔ)碎片本身又形成另一種沖動-影像(yǐng xiàng)。

二、逃離的生成運動
關于文明動物(dòng wù)，即一種處于沖動之中，總是希望突破(tū pò)限制而碎片化的人。在電影??(diàn yǐng)《鳥，孤兒與愚人》中表現(xiàn)為幾個(jǐ gè)人物都是處于一種瘋狂放縱的(de)沖動之中，他們都積極的投身于這種(zhè zhǒng)沖動，通過各種如做愛??，游戲，和攝影(shè yǐng)等等行為不斷的碎片化自己，使得(shǐ de)自己不再是能夠被社會和他人(tā rén)所對應的人，因為沖動本身的(de)暴力就是德勒茲在書??中所說(suǒ shuō)的是一種抽取、撕裂、脫節(jié)的行為(xíng wéi)，而被沖動捕獲，或者說不斷捕獲沖動(chōng dòng)的人，本身成為了殘缺者，成為(chéng wéi)了碎片本身。而這種行為背后卻是(què shì)希望獲得一種最終的拯救，正如電影??(diàn yǐng)《鳥，孤兒與愚人》中的人物希望(xī wàng)能從這個充滿悲哀和戰(zhàn)爭暴力(bào lì)的不幸世界??之中逃脫。但最終的(de)拯救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在影片(yǐng piàn)的開頭的畫外音便已經(jīng)指出：“這部(zhè bù)電影??有一個悲慘的結局”，如果想(xiǎng)結束這種瘋狂并且看似有些愚蠢的(de)放縱的不斷逃脫的生成（becoming）運動的話(de huà)，那么結局無疑將比這種逃逸行為(xíng wéi)本身要可怕得多，因為停止沖動(chōng dòng)，停止碎片化的沖動，等待的事實(shì shí)即是毀滅的事實。
而這個生成(shēng chéng)運動的原創(chuàng)世界??，在這部電影??中(zhōng)同樣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影片中的場所(chǎng suǒ)主要是一間古怪的房間里，這個(zhè ge)奇異的房間，處于一片建筑廢墟之中(zhī zhōng)，整個就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而在(zài)房間里面有時候也充滿了各種垃圾(lā jī)，充滿了小鳥??，充滿了食物，有時甚至(shèn zhì)變成了一個火花房東的火葬場，完全(wán quán)的是一個無定形，無法確定化的(de)碎片世界??。

三、布努艾爾式的永恒重復(chóng fù)
德勒茲在書??中總共列出了(le)自然主義電影??形成沖動—影像的三種方法(fāng fǎ)，一種是馮?史卓漢的“熵”的增加(zēng jiā)，通過混亂的直線上升，從而獲取人性(rén xìng)碎片的方法；另一種是英國????導演(dǎo yǎn)約瑟夫?羅西的將人物置于人類根本(gēn běn)的奴性沖動中，不斷流變的方法(fāng fǎ)；最后便是與馮?史卓漢的熵的(de)上升形成對比的布努埃爾的永恒(yǒng héng)重復，（或者說是永恒復歸），即布的影片(yǐng piàn)總是會一再的重復某一事件，比如(bǐ rú)在《資產(chǎn)階級的審慎魅力》中便是一再(yī zài)的重復無法吃飯這一事件，在《銀河(yín hé)》中則是一再的重復關于上帝，關于(guān yú)瑪利亞的討論之中。而處于這種重復(chóng fù)，或者說事件的循環(huán)中，一種精神力卻(què)由此得以獲得，好比說我們總是在(zài)遲疑著到底該以善，還是該以惡來(è lái)對待我們所處的世界??，但在布(bù)努埃爾自然主義電影??的循環(huán)之力下，善(shàn)與惡的，和對上帝信與(yǔ)不信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失去了任何意義(yì yì)，因為善同惡一樣都促進了世界??(shì jiè)的損耗，一樣的對世界??都沒有(méi yǒu)意義，善良的人同罪惡之人一樣(yī yàng)都只是世界??的寄生蟲而已。因此反而(fǎn ér)是這樣一種循環(huán)重復帶來了一種(yī zhǒng)拯救的可能，使得我們逃逸出善與(yǔ)惡，逃逸出對宗教的信與不信(bù xìn)的限制，獲得了無限制的純粹(chún cuì)沖動。而在電影??《鳥，孤兒與愚人(yú rén)》給我們帶來的同樣是一種類似(lèi sì)于布努艾爾的永恒重復，這種重復即(jí)是一種幾個人物不斷進行瘋狂游戲(yóu xì)的重復，而獲取的重復則是(shì)跳出瘋狂與非瘋狂之外，或說跳出(tiào chū)感性與理性之外，獲得了一種既(jì)非瘋狂，也非高明的理性之外(zhī wài)的力量，這種力量使得片中的人物(rén wù)反而逃脫這樣一個被戰(zhàn)爭所毀壞(huǐ huài)，充滿悲哀的世界??，進而獲得一種純粹(chún cuì)的歡樂。但這種力量必須是從不斷(bù duàn)的生成運動之中的，并且其平衡性(píng héng xìng)不能被破壞，一旦被破壞，就會(huì)停止這種擁有逃脫之力的生成運動(yùn dòng)，而走向另一種生成，即片中結束(jié shù)于死亡的運動。而影片之中那種(nà zhǒng)歡樂的生成運動的平衡的破壞(pò huài)源于三人關系的失衡，安德列、尤里克與(yǔ)瑪爾塔三人原本處于一種有點曖昧(ài mèi)不清的但又是和諧的關系(guān xì)之中，因而彼此之間的運動處于一種穩(wěn)定(wěn dìng)和諧中，但當瑪爾塔與安德列的(de)關系過于親密的時候，甚至瑪爾塔(ěr tǎ)懷上安德列的孩子??并且決心過上(shàng)正常的夫妻生活，遠離這種瘋狂生活的(de)時候，這樣一種三人平衡關系被徹底(chè dǐ)的破壞后，絕望的安德列便只能(zhǐ néng)采取以毀滅的方式結束這一切(yī qiè)。在影片最后安德烈將自己栓在(zài)一座也許有著某種象征意義的雕像上(shàng)，與雕像一起沉入飄滿浮冰的河流(hé liú)。

于是，那些悲哀的世界??里瘋了(le)的人，有的死了，有的(de)已經(jīng)循規(guī)蹈矩，不再瘋狂，默默忍受著世界??。但(dàn)我們知道，那些人，他們都曾經(jīng)擁有(yōng yǒu)不一般的愛??情，還有不一般的(de)幸福！

我一直在逃避，
逃避這個世界??(shì jiè)，
但僅是逃避了我自己，
我們(wǒ men)不能掌控生命，我們不能掌控愛??情，
那么(nà me)讓我們盡情享受他吧，至少享受(xiǎng shòu)一些東西，享受那些會溜走的時光(shí guāng)。（尤里克）

至少有一點點幸福，然后大海，大海(dà hǎi)會過來……（瑪爾塔）







201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