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就是必將到來的死亡,它一定(yí dìng)回來,但不知道何時會來。如同(rú tóng)卡瓦菲斯筆下的“野蠻人”。
對衰老(shuāi lǎo)和死亡的恐懼,演變成幻覺,不斷入侵(rù qīn)現(xiàn)實。隨著死期的到來,幻視越演越烈(yuè liè)。
夢境、幻覺與現(xiàn)實之間的界限越來越(yuè lái yuè)模糊。那個騙走存款的酒吧女孩??真的(zhēn de)存在嗎?頗有風姿的女學生?????(xué shēng)不間斷來訪,是因為老年壓抑的欲念使然(shǐ rán)?曾經的法語系學生?????有可能做著(zhe)維修工作,幫他清理廢井嗎?
將(jiāng)“敵”概述為主角對年輕過失及(jí)維持體面的恐懼,是一種解釋。但(dàn)電影??里提及的“失業(yè)”并未指明真(zhēn)與女學生?????有染所致,若是這個(zhè ge)丑聞,“她馬上結婚??了”可能不會發(fā)生(fā shēng)。
而且,恐懼的若是這段風流韻事,那么(nà me)出現(xiàn)在夢境中的便不會是(shì)女學生?????對她的性誘,畢竟這(zhè)在現(xiàn)實中已經實現(xiàn)。他作為某種程度(mǒu zhǒng chéng dù)上的“受害者”,本應恐懼于性事的(de)再次發(fā)生,因而類似夢境不會出現(xiàn)在電影??(diàn yǐng)中(這樣的話,夢不再是隱秘欲望的(de)實現(xiàn))。
他在重復的日常勞作中(zhōng),在精心又自律的一餐一飯中(zhōng),企圖維系著生活的常軌;但脫軌(tuō guǐ)在所難免。死亡就是人生之大“敵”,在孤苦(gū kǔ)的境遇中需要獨自面對,由此引來(yǐn lái)了生活中還能遭逢的對象(duì xiàng),以至于連死去的妻子都被召喚(zhào huàn)而來,演出死前的風云亂象。
“敵人(dí rén)不會慢慢靠近,只會突然襲擊。”那是沒有(méi yǒu)襲擊者的硝煙,不知道子彈從何而來,然后(rán hòu)就中彈身亡了。
巴黎構筑了一種(yī zhǒng)美好的幻象,卻未進入現(xiàn)實。昔日(xī rì)的法語系教授,為淡雅自律的晚年生活(wǎn nián shēng huó)以及可作談資的風流韻事提供了(le)某種佐證。影像超出日常的界限,越向(yuè xiàng)超現(xiàn)實之域。
“巴黎只是狗??踩過的(de)地方”,那條狗??就叫巴爾扎克。
衰老多么(duō me)可悲:不做體檢,是因為“不做即(jí)沒病”,診費必將損蝕越來越少的養(yǎng)老金;不得不(bù dé bù)直面的殘存欲望,幻想不可得的(de)情感體驗;以及孤家寡人也需要的陪伴(péi bàn)。
很少有電影??在講老年生活,有(yǒu)也是表面;卻有一堆在無病呻吟(wú bìng shēn yín)“青春殘酷物語”。表現(xiàn)老后身體的殘損(cán sǔn)是容易的,探入深層的心理卻是(què shì)困難的。
無人不有難忘青春,但有(yǒu)多少將老年也變成追憶。對導演(dǎo yǎn)而言,衰老是未知(未來)的領域,他們(tā men)沒有經驗,只能依尋虛構和幻想。
展現(xiàn)(zhǎn xiàn)真實的晚年生活既困難又稀缺。除非(chú fēi)像奧利維拉,百余歲還在拍電影??(pāi diàn yǐng),自然是可以詮釋一種老年經驗;大多數(shù)(dà duō shù)都畏難而不為,何況誰想(xiǎng)看悲苦的老登生活,甚至可能就是(jiù shì)自己老后的鏡像?
但事實又擺在面前(bǎi zài miàn qián):老齡化越發(fā)嚴重,老人越來越多。通過影像(yǐng xiàng)方式展現(xiàn)老年人真實的生存狀態(tài),同樣(tóng yàng)也應該可以成為關心與關懷這個(zhè ge)弱勢群體的方式。像《敵》這樣,理解了(le)“一個人老去”的恐懼、悲苦,隱藏并可能(kě néng)引來誤解的欲念,可憐又可悲。